冷处偏佳

别有根芽,不是人间富贵花。

【迟勤】背面傅粉

迟瑞,不管是以前大少爷身份,还是现在督军身份,都永远是江南无数闺秀少妇梦中情人。即便他曾经娶妻纳妾,即便他现在珠联璧合。


若说之前那一位顾知夏总让人心里不服,与土匪头子向天纠葛不清的爱恋更是成为街头巷尾指指戳戳的谈资,虐得情圣少爷肝肠寸断同时,也叫痴心女子们流了一江春水的情泪。


那如今这一位正室夫人,却是个令人心服口服的主儿。要说他的人格魅力么,不仅叫贵族小姐们魂萦,连铮铮铁汉都要化作绕指柔情,牵肠挂肚,一见终身误的。


于是他俩大婚那天,群众们一时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,是吃哪一位的醋还是诚心祝福。


“你瞧见外面没有。”罗勤耕听到脚步声进门来,一如往日的稳健,便知道迟瑞顾念着自己,竟不知使了什么计策逃脱那帮难缠家伙的灌酒,就为了带着一身清醒与清明,真正拥有自己。


他原本不喜欢这红盖头,夫夫成亲凭什么自己扮作新娘,但碍着督军的面子,就勉为其难披上了凤冠霞帔,赶在迟瑞来掀盖头之前就要扯下来的,可是如今又停手,任由茜素红流苏缀芙蓉粉珍珠在眼前叮当作响,仿佛奏着一曲绮丽的爱章。


他知道,迟瑞是希望珍重地用那凤凰头象牙镶银箸子,挑起纱帘,见到自己最明艳动人的一个笑。


“外面怎么了?”床边塌陷一块,迟瑞在身旁坐下来,轻轻执起他的手细细把玩那一根根玉笋般的纤指。原本也是持枪的好手,只是刀剑归鞘,红烛成双,被迟瑞宠溺久了,茧子都不见了,滑嫩如凝脂。“外面那样闹,想是迟少成婚伤碎了许多少女的心。”罗勤耕语气平淡,一时听不出喜怒哀乐。“抱歉,今日我忙着招呼客人,怠慢你了。”迟瑞以为他受冷落有些气,忙柔声安慰。


罗勤耕偷笑,许是自己生理特殊,受孕属性,在外文小说里叫做“O”,连性格里也隐藏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矜,不时耍耍小性子。他知道迟瑞极爱自己偶尔的任性,他也正是通过这一点来调节那人因军务繁忙紧绷的神经。


见人不动,迟瑞便挑起了红帘,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,犹如盛放的荷花,奇葩逸丽,淑质艳光,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,满眼里除了恶作剧得逞的狡黠,更多是此生相许的真意。


迟瑞对他一见钟情,本就是一次上流社会的聚餐中,他从紫藤花下款步而出,离开荫翳走到阳光下璀璨夺目,遗世独立。犹如瑶台阆苑仙葩。


情不自禁地就吻上那玫瑰口脂芬芳的朱唇,往日是幼嫩的藕色,此刻是妖娆的丹砂。帐内气氛升温。手下正要动作,却被人握住了。罗勤耕另一手背抚上他面颊:“你今日又敷了黑粉?倒是不怕新婚之夜影响自己的颜色。”


“如若不然,怎能衬得出夫人冰肌玉骨,雪肤花貌。”迟瑞笑着拧了拧他梨涡凹陷处,不由想起从前。


迟瑞是少爷时候为了显得自己老成,谈生意多几分威慑和胜算,做督军更是要八面威风,既不能和兰陵王一般戴面具,那只能敷黑粉,肤色古铜。有一日悠悠被丫鬟带着出门玩,竟遭向天强行掳走,那时候两人还未和好,向天也并不知悠悠是亲生女儿,他担心安危,冒着暴雨去寻找,回来的时候径直倒在了家门口。


高烧三日不退,老太太急得晕厥过去。罗勤耕叫人放了滚烫的热水,光着身子在浴桶里晤热,然后|上|床|去抱紧因为畏寒而颤栗不止的人。如是反复,才退了迟瑞的烧。


“允卿···”迟瑞心疼地替罗勤耕抹着皮肤烫伤的清凉药膏,斑斑点点的红痕犹如落梅覆雪,这是他心尖上珍护的人儿,竟然为了自己牺牲至此。他何德何能令他学荀奉倩“不辞冰雪为卿热”。


“你若是真疼我,就不该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。”罗勤耕狠狠捏了一把他的面皮,“找个人还要劳驾您督军老人家亲自出马?身份的事情难道顾小姐没有责任告知她丈夫?”


他看不惯顾知夏就是因为她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,搅和在两个男人之间,而向天更是简单粗暴,自私自利。


“对不起···”迟瑞脸上被捏过的地方立刻红了,衬得面色更加苍白。以前他形单影只,除了祖母,没有人真正心疼他,如今有了牵挂,他却更加的不惜命,岂非大罪,“日后我再不敢了。”


罗勤耕看着堂堂将领,指挥千军万马,在家里却成了小媳妇一般熨帖自己的感受,气早就消了大半,身子往他那里倾靠过去,迟瑞顺势便揽住了他,低头吻他含着木樨芬芳的墨发。


“我之前倒是不知,经了这场雨,才发现迟少竟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胚子。”罗勤耕埋在他颈窝,啄了一口他的喉结,“平时敷粉了吧,雨水一冲才知道你天生丽质,肤色比我还白些。”


“哪里有···”迟瑞有些脸热,耳尖发红,“不过想显得威武些镇唬住人。”


日子就是这样透着暧昧温馨的颜色。迟瑞不想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,所以迟迟拖欠着一个名分,可是一日沙龙上的刺杀让他险些抱憾终身。罗勤耕在校场上曾经与自己戏玩过枪法,当年玉面判官的名号真不是白来的,罗二少的枪法百步穿杨,竟比军旅五年的自己还多几分准头。他替自己挡了子弹,还能艰难地回身击毙了那个已经逃到舞厅门外的杀手,胸口那朵艳丽的血花如同赤色曼珠沙华,温热的流动令自己心如冰冻。


“允卿,嫁给我!”

醒来已是五日之后,也不知这人给自己输了多少血。他单膝跪地,手里捧着一束兰花。他知道自己最喜欢这花,“幽独空林色”。


罗勤耕唇色惨淡,笑容却春意盎然:“你终于想通啦?”


迟瑞将花瓣擎到他鼻尖:“我再也不想感受那种失去的滋味了。哪怕生命只剩下一秒,我也要你一秒是我的爱侣。”


罗勤耕轻嗅着淡雅馨香,冬日里培育出如此珍贵的素冠荷鼎,他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,真是为难他了。迟瑞看着俊俏,其实心性粗犷豪迈,是属于大漠荒烟的铁马金戈之气,不过为了自己,他也常常变作洗手作羹汤的良家男。


常年不湿润的眼眸里浮起雾气,罗勤耕是外表清冷绝艳的高岭之花,看着疏朗标致,泠泠如玉,走近了却有一股天山寒气。但若是真正能走到他内心,便可知道他是水一般柔软,风一般可人。


“答应你了。”他笑道,语声微微哽咽。然后便是额头相贴,鼻尖相触,芳唇相亲。


罗勤耕怀浮生的时候,反应特别严重,月份大了,胎儿踢动得格外厉害,饶是他性子好也难免难受得拿迟瑞撒气。迟瑞一边哄着,心疼之余暗自高兴,如此有活力定是个男孩子,虎父无犬子,将来也好继承军职。生的时候难产,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把迟瑞吓得发抖,眼泪一滴滴落在那人惨白的脸上。“保孩子···”那人艰难地睁开一线眼帘,吐息道。“不!我要你!我只要你!”他如孤兽一般嘶吼着,“罗勤耕,你是堂堂罗二当家,你什么血雨腥风没经过!我不许你死,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死!”


他就那样攥着爱人的手,终于产下了一个浑身鲜血的婴孩。迟瑞的手骨被生生捏骨折了,可他毫无知觉。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和虚弱地闭着眼睛的爱人,自母亲去后从未流泪的督军泪雨倾盆。


罗浮生很淘气,不知道是不是恼他自腹中就太闹腾的缘故,罗勤耕对他很严厉,逃课打一顿,街头斗殴打一顿,强吻了林家小姑娘又打一顿。迟瑞替自己儿子上药,还得心疼夫人手疼。罗勤耕看着那样狠,每次都亲手打,就是怕失了分寸。算是慈父严母吧。


“爹爹,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?”罗浮生眨巴着大眼睛,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俊美得入画,走在街上都有外国友人想求合影。“嘘!要叫父亲!别惹他生气。”迟瑞抱起儿子往生煎包铺子上走,“他怎会不喜欢你?他只会比我更疼你···只不过他这人···唉,你以后就明白啦。你要对他好,要比对我还好。你不知道,他为你险些命都丢了。”


“我知道···”罗浮生拱着爹爹的脖颈,“其实我也很想讨好父亲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惹他生气···你说,如果我亲手做生煎包给他吃,他会不会开心?”


迟瑞笑弯了嘴角,他怎么这么可爱:“我们家生生喜欢吃,不代表其他人都喜欢啊···他不爱油腻的,你若学做那上回许家带回来的日本樱花寿司,他想必是心悦的。”


后来,罗先生的桌上便摆了一道五瓣樱花点心,花香与糯米甜交融在一起,入口即化,酥软光滑,沙拉酱缠绕久留了蟹柳和虾卵的海腥味,紫菜、黄萝卜和红姜片又中和使其清爽脆利。鲜丽娇妍的色彩,美不可言的滋味,罗先生几乎舍不得食用下一个。

“爸爸,父亲节快乐!”罗浮生冲上来给了他一个孩子气的大大熊抱,“我爱你!”


罗勤耕将他紧紧搂在怀里,旋即又被拥入一个更大的怀抱中,他觉得自己在云端做梦,幸福得不想离开,只愿此生就这样抱紧,“我也爱你们,生生,阿瑞。”


当初你不惜敷黑粉,说什么显威风,其实是为了衬托美人颜如玉,何况我喜欢你古铜色的安全感。

如今我扮白脸训孩子,不过是想自己承担更多管教的责任,让夫君军务之后安享孩子的黏腻仰赖。


所谓背面傅粉,原是衬托之意,扬此抑彼。


然则我与你心心相印,即便殊途,也定当陌上花开,缓缓同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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